年已不惑,每日黄昏,爱人和我都要出外散步。小区后叠翠园游人三三两两,语笑嫣然,道路旁垂柳依依,芳草连云日下山,白玉阑干,倚遍春风翠袖寒。我们散漫的走着,随意地聊着,不消多久,我身边的他便开始习惯性的吟诵起诗词来,《将进酒》《滕王阁序》《清平乐》《水龙吟》……上百篇沈博绝丽的歌赋他都能金辉玉洁信口拈来。
这源于近几年他一直坚持一篇一篇地记诵平生所爱的国学古文,并将此爱好当成了一种生活乐趣。让唐诗宋词元曲的国学瑰宝丰盛自己的精神家园,心灵世界日益姹紫嫣红,馥郁芬芳了。
虽然我也曾经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不过这些年俗务羁绊,没有再深入研究文学许久了,但却也每日浏览美文不倦。微信公众号“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群学书院”、“十点读书”等已是每日必读,《古文观止》、《优雅是女人最美的外衣》、《雅舍小品》等书籍亦是我的床头长置,随时阅读悄然已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份雅趣。
“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为过眼烟云,不复记忆,其实它们仍在潜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可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中。”女作家三毛如是说,我深以为然。毋庸置疑,那些曾经看过的翰墨书香其实早已云烟袅袅氤氲了我生活衣食住行处事哲学点点滴滴时时刻刻方方面面之中。
数年前,我们一家终于夙愿成真,在城区买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三居室,欢欣雀跃之余,我和丈夫开始自己当家做主充当室内设计师,将多年的理想雅舍以中西合璧典雅装修风格表达演绎出主人的文化底蕴和灵性来。有着落地窗的客厅明亮开阔,白色雕花镂空玄关素雅别致,简约大气的电视柜现代时尚,其间装饰的一条镜面玻璃午后总能折射出七彩斑斓的阳光,反射在地面,墙间,平添室内光影流年之魅。暗金色沙发,深紫色地毯,青玉案茶几,孔雀蓝绣金团花窗帘,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烘托出几许欧式古老宫廷奢华风味。
关于书斋雅号,梁启超有“饮冰室”,刘禹锡有“陋室铭”,陆游有“老学庵”,蒲松龄有“聊斋”……我虽非骚人墨客,却有幸在青屏山麓拥有一间书房,自名“幽窗阁”。一桌,一椅,一琴,一柜,散发着深沉厚重古朴质感的榉木书柜中罗列着满架琳琅数卷书,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悉数归置。很喜爱中国古画,在麦色底色上作画,一人,一物,伴随着绢本的古典气息装点着我们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在小书房,仿清画家冷枚《春闺倦读图》,我做了一份缂丝刺绣画装裱在书柜间,画中的满族仕女,很是温婉恬静,妩媚动人。在此一室,无论是梧桐更兼细雨时,还是六处飞花入户日,一家人皆可坐拥书城,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调素琴,阅金经;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住在这样的雅舍华庭,闲情偶寄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繁忙劳累时敛起锋芒,张弛有度;风起云涌的生活磨砺中寻遇奇文便足可让人茅塞顿开峰回路转。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幸福生活静静绽放开来。
梅花落韵,个人的衣品时常也会被深厚的文学修养熏染出一种独特的格调。屈原爱衣曰:“余幼好此其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狭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恰到好处地利用服饰语言表达自己亦不乏个性内涵蕴藏其中。对于考究的服饰色彩和别致的典雅配饰,我一向缺少抵抗力,打来紫檀木衣柜,唯美中国风感觉的琦衣罗衫映入眼帘,暗酒红丝绒长裙古风韵调,黛绿色长款风衣幽暗独特,孔雀蓝旗袍袅娜娉婷,深紫色羊绒大衣低调矜贵……翻出首饰锦盒,祖母绿翡翠手镯低调,回环诗般黄金手链古雅,红玛瑙耳环冷艳……如果能梦回上古,我定会佩戴给女子平添一抹清冷孤傲的“点翠”首饰,而汉民族彩锦绣制而成的或清雅或华丽的“云肩”也曾在影视剧剧中一度另我惊艳不已。偶见大街上有年轻女子青丝一挽,云髻花簪,身着飘逸流荡的汉代裙踞飘然而过,我不由莞尔,原来有不少人和我一样,一直不自觉地透过服饰在表达自己对中国传统服饰文化和谐内敛之美的追求。
爱人做得菜很可口,我大快朵颐之余总喜欢添置和侍弄陶瓷碗碟。精妙绝伦的中国陶瓷凝聚了中国人的心路历程,既是中华民族审美心理的凝聚与结晶,也是世界的精粹之一。作为古老文明古国之龙的传人,装饰精细华美的景德镇陶瓷自然我要作为餐桌上的美器:花开富贵白玉陶瓷碗、淡泊青花图案圆盘、古汉风黑色镶钻筷子、小巧五彩环花精致小碟。“烹茶尽具,酺以盖藏”,品花茶用玲珑玻璃器皿,吟红茶赏粉彩百蝶纹盖碗,啜绿茶玩绿玉斗,生活有了这些美丽的衔接,一切别有一番情趣。
近日,我刚收集了一种釉色青绿彩陶做糖罐、盐罐等,这种孔雀绿陶罐色泽幽深,颇有近来热播剧《延禧攻略》中高级灰国画风范。中国国画的配色一直都是舒缓淡雅的,色彩的名字神秘玄妙:银红、秋香色、雪青、艾绿、月白、绯色……就像“古代”这位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人的妆容一样,让人一见倾心却又遥远难及。遥想当年参加高考那一日,我在考场外购得一把古色古香的檀香扇,扇面镂空着精致的花纹,为了和它协调,我特意用仿古篆书在扇子最高处一排镌刻上易安居士《永遇乐.赤壁怀古》词一阙: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这把折扇我几次搬家也不舍放弃,就象不能忘记某些空城旧事,年华未央,有些花妍季节,素笺写意天涯。观如今,我也恍然入了“不如向、帘儿低下,听人笑语”的心境了。
今年疫情出现,许多人开始了“足不出户”的生活。其实对于一些爱读书的人而言,这倒是一个绝佳的享受读书之乐的好时机。忘记世俗繁华,心无旁骛,可以进行致用类阅读,投资理财、园艺种植、职场解惑、健康饮食等,对我们的当下人生有直接的帮助。也可进行经典阅读,穿越时光,了解儒家风范,道家精髓,感悟圣贤的坎坷与精彩,历史的兴亡和盛衰。还可以读开阔视野的杂书,心理学、管理学、哲学等,洞悉人生,思考哲理,感悟真谛,从而豁达胸襟,高尚境界。
“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培根的论读书很是精辟。倚窗聆雨,秉烛夜读,保持心静如水,人淡如菊。哪怕身处沟壑,也要仰望星空;哪怕坐销岁月于幽忧困菀之下,也要生趣未失。素色流年书香相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慢随天外云卷云舒。(文/张政君)